“半人马是一个很凶残的种族,他们活个六七岁即可宣告成年,而且身为游猎种族无论男女成年之后都有一手操弓掷矛的本事,算得上来之能战的战斗种族。”

    “而那一次侦查目标是一个将近六百人的半人马部落,单单是能作为战士的青壮就有四百余人。而侦查小队算上我,才不过二十四个人。”

    “将近二十比一的兵力比率……”老唐再一次自嘲的一笑,“可我就那么自恃勇猛、不知死活的冲了上去。”

    “为了救出深陷重围的我,我的二十余名战友不计生死的向敌人的部落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战斗很惨烈,结局很凄惨,二十四名侦查兵除了我这个自大狂……全军覆没。”

    “而我这个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却在战友们拼死阻敌的保护下苟活了下来并逃回了氏族……听起来是不是很讽刺?”

    浓浓的自嘲掩饰不住老唐言语中的悲哀和愤怒,萨尔鲁克*雪蹄更是被这个残酷而又愚蠢的故事所震惊。年轻的牦牛人萨满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强大而又冷静的远亲与故事中那个鲁莽自大的愣头青联系到一起。

    “逃回部落的当天夜里,我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蒙着头躲在被窝里嚎啕大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清醒的认识到战场的残酷和自己的弱小。可惜。一切无法重来……”

    “那可以说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遭受耻辱。也是最大的一次耻辱!”抬起头,老唐轻轻地揽住了牦牛人萨满的肩膀,凝视着对方迷茫的目光,轻声说道:“我把一切都归咎与自己的愚蠢和自大,事实也确实如此。而就像你现在一样,那时候的我自责,我内疚,我茫然无措。”

    “可我后来想明白一个道理。仅仅是自责内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仅仅是一次耻辱的惨败就让我裹足不前,那我仍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和可怜虫。”

    “所以从那一天其,我发疯了一般操练着自己的卫队,疯狂的磨砺着自己的实力。”老唐的拳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死死握紧,言语说不出的冷冽:“因为我直到现在都忘不掉,我的队长在力竭战死前对我喊出的那个字……”

    “逃!”

    “我决意要为他们复仇,更要跟过去那个愚蠢自大、懦弱无能的我做个了断!”老唐的言语停顿了片刻,看着目光渐渐改变的萨尔鲁克*雪蹄淡淡的询问道:“想知道故事的最终结局么?”

    年轻的牦牛人萨满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想知道一个自责内疚的人最后做了什么。

    “当我的部队编练成型。当我的实力足以让人敬畏,我带着我的卫队再一次前往了那个半人马部落……这一次。我有三千名战友!三千名全副武装、实力卓绝的科多兽重装骑兵!”

    “我包围了那个村落,亲自带队将所有的半人马屠戮一空,连刚出生的小崽子都没有放过。”老唐的语气平淡,就像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琐事,“然后亲手点燃火把,将那个村落付之一炬,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说了这么多,我想告诉你的是……”

    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老唐与萨尔鲁克*雪蹄一时间都沉浸在这个故事当中,直到老唐拍了拍年轻萨满的肩膀,一字一顿的叮咛道:

    “……即使你现在的程度只能做到逃跑,那也要干脆地及时地跑。实际上,尽管很多人因为承认软弱而远离危险活了下来,也总有更多人死于坚持他们是不可摧毁的。否认恐惧会使你容易从内部被击溃。试着接受,学会躲闪,最后才是向你的敌人冲过去——别让自己碎裂于毫无意义的痛苦。”

    “而当你觉得自责内疚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磨练你自己,直到向过去的弱小说再见,然后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再爬起来!”

    轻轻按在陷入沉思的牦牛人萨满的肩头,将自己的黑历史说出来劝慰别人的老唐挪动着重伤初愈的躯体,漫步向房间外走去——他要给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足够的时间去体会这一次对其来说刻骨铭心的失败遭遇。

    “一次精彩的劝慰,”一阵悦耳的声音在走出病房的老唐耳边响起:“看起来你很擅长安慰别人,古德。”

    “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吉安娜。”

    转过身,老唐看着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病房外的吉安娜*普罗德摩尔面色阴郁的回答道。

    “我……遇见了你的父亲,他现在……”老唐的言语凝滞,心底的愧疚几乎让他难以将话说完:“他现在变成了阿尔萨斯的部下……我很抱歉,吉安娜。”

    一身素色法师袍的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听到老唐的话后脸色煞白,妖娆的身躯扶着一旁的墙壁颤动了许久才强忍着眩晕感重新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