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于奋大步走上前,一把扯住李二牛胳膊将他拽过来,大声训斥道:“给你脸了是不是?平时你敢对着我这样说话?沈大人为了救你们这些大头兵,她付出多少辛苦?你眼瞎吗?没看见?不是她,你连在这儿哭的机会都没有,那么多将士呢,哪场战斗还不得死个几百上千?都像你这样,还打不打仗了?”

    李二牛看清楚是于奋,不由瑟缩了一下,他在这人手底下治过好几次伤,天然就矮一截,更别提对方在军医中,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

    因哭着道:“于大夫,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救我兄弟,呜呜呜……本来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回家,侍奉老娘的,我……我不能把他扔在这儿啊,他……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于大夫,你帮我说说情,说说情,让沈大人救救他。”

    一旁的搬运兵叹了口气,对于奋道:“于大夫你别听他的,他弟已经死了,沈大夫还真给他做手术了,可是没等手术做完就死了,听说肚子里全都是血……”

    不等说完,就听李二牛大吼道:“胡说,没死,他还没死,沈大人是神仙下凡,肚子里有血也能救活,那么多人她都救了,我弟差哪儿?我弟也是人。”

    “谁还不是个人?可在这战场上,谁能当人?沈大人领着那么多女孩子过来,为的是什么?她把你们当人,你们倒把自己当狗,还咬着她不放怎的?李二牛,你他妈这叫得寸进尺,恩将仇报知道吗?你混蛋你。再他妈废话,我叫人把你拖出去,永远不许你再进这救护所。”

    于奋的吼声在整个场地内回荡着,他气得身子都颤抖了,目光从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身上掠过,他忽然伸手指着帐篷,沙哑着嗓子叫道:“昨晚送进来的第一个重伤员,我说他死定了,不用救。沈大人不肯,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试试。她进了手术室,到现在再没出来过。我不知道她救了多少人,又送走多少人,我只知道,她为了你们这些大头兵的命,正在拼尽全力。而她本来不用受这份辛苦,战场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和女人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长长吐出一口气,才继续道:“所以这两天,若说对她有意见,我是最有意见的人,她把那么多女孩子带过来,这简直就是害她们一样。我怜惜这些少女,就更增恨她,我总觉着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扬名。可是现在,大家伙儿看看,一场大战过后,已经没有等待的伤员了;因为有搬运兵,许多人被提前送来,得以保住性命;沈大人还在不眠不休地手术,只为救那些在我看来,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的重伤员……”

    “她救了好几个了。陈正脖子被一支箭东西贯穿,沈大人都救过来了,现在人都醒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叫一声,接着立刻有人附和,细数沈初荷救了多少人。如今作为病房的帐篷里,住了好几个重症,都是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你听见了?”于奋狠狠瞪着李二牛:“这些被救的人,沈大人之前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都救了?用她的话说,能救的她一定会救。可你不能要求她能把所有人都救活,她的功德万家生佛,但她不是菩萨,她也只是个凡夫俗子。”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又看着士兵们,语重心长道:“刚刚李二牛说,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既然是人,就得办人事儿。你们悲痛我也能理解,但是得克制,别仗着悲痛欲绝就变成禽兽。若说悲痛,谁不悲痛?医者父母心,我们做大夫的,每天面对那么多生离死别,要都和你们一样,早就心痛的疯了死了。扪心自问,你们愿意军医变成这样吗?你们愿意沈大人为了李二牛他弟弟一个人的死,就哭天抢地,不管其他的重伤员了吗?”

    “不愿意,我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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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愿意。”

    “李二牛你别再发疯啊,趁早滚出去。”

    “就是就是,再发疯,你他妈就不是人了,大伙儿一块把你扔出去,和你弟弟一起埋了。”

    “啧啧啧!真是群情激愤啊!那个军医是谁?怎么就和妖女穿了一条裤子,你认识他吗?”

    不远处一个帐篷后,钱昌和一名副将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情景,都是心中感慨。

    “我还真认识他。”听到钱昌问,副将淡淡一笑:“那是个倔驴,不是他性格生硬,就凭他十几年在这北疆吃沙子的功劳,也该提拔上来了,结果到现在,还是个普通大夫。”

    “十多年?”钱昌眉头一挑:“这时日可不算短,论理,军医五年一换,若是有门路,甚至有三年一换的,他怎么倒在这里熬了这么久?”

    “谁知道呢?许是家里没什么牵挂,又或者为了军营这份俸禄……不对,他的医术不错,如果回老家,凭这手医术,也饿不死他。”副将嘲弄一笑:“就是个怪人,钱大人为何对他有兴趣?”

    “我哪是对他有兴趣。”钱昌悻悻道:“你没看见?本来那人的兄弟没救活,对沈初荷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结果让他这一鼓动,不但没麻烦,反而更助长了对方声望。奇怪,他怎么这么推崇沈初荷?难道是小王爷花了大价钱?”

    “那不可能。”副将断然否认:“真要想赚钱,谁会留在这儿啊,俸禄也不是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