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夏枢相及其半数党羽无一幸免,一锅端去了大狱。

    世事变化之迅捷,无论是夏枢相,还是梁照微,都有些恍惚。

    那夜,许知阮与梁府父兄秉烛而谈,而梁照微却在马车上实实在在入睡,被他抱回榻上后,依旧酣眠,他便也没做打扰。

    翌日,官家毫无预兆回銮归京,主持大局,下令收押夏枢相等人,又下旨布告安抚百姓。

    再半月,尘埃大致落定,朝堂归于平静,世人才朦胧回味过来。

    许知阮也将此前计划和盘托出。

    原是夏枢相左右朝堂,企图打压皇权,甚至生出谋逆之心。在他的控制下,官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却不想着反倒助长他的气焰,以至于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官家着令许知阮与方渐禾等暗中调查取证,同时渐渐瓦解被夏枢相操控的部分兵权。却不想,有人走路风声,打草惊蛇。

    剑拔弩张将近之际,官家命许知阮等加快进度,下江南搜证。偏在这时,夏枢相存心想除掉许知阮,便叫陈柳兜转着约他去东郊跑马。

    本来许知阮只打算将计就计,受伤告假,好金蝉脱壳去江南。结果下手失了把握,真真的失忆一场,反而把方渐禾等人吓得不轻。

    失忆期间,也是方渐禾从中斡旋,劝慰官家继续筹谋,他来平衡京城局势和许知阮的伤情。

    后来许知阮痊愈,又借府中奸细之手,依旧假装未愈,实则暗地里联络官家与同僚,布网全城,并打通去江南之路,以免被发觉,同时还去辽东做了伪装。

    再之后,便大抵如梁照微所知的,许知阮下江南暗查,方渐禾假意暴露被擒,换来悠悠众口,先将夏枢相等人置于下风,心生顾忌,自然更不敢轻举妄动。

    而许知阮归京之日,便是夏枢相东窗事发之时,也是数万辽东骑替天子扫清卧榻之机。

    朝堂风云不过如此,夏枢相并不见得蠢笨,只是年岁既高,举止小心,虽老奸巨猾,却步步掣肘,唯恐遗臭万年。

    许知阮也的确有勇有谋,没人能想象他孤身一人下江南取证经历了哪些磨难,才险些误了与官家约定之期。

    听他讲述时,梁照微一味沉着脑袋,想得游神。

    许知阮抬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包含戏谑道:“知我艰难,还故意摆出张苦脸叫我发愁,你真想难死我了?”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草木清香,很是醒神。

    梁照微握着他的手指,摇了摇头,珠钗晃了两下,愈发衬得眉目秾丽。

    “我是想,好似...与你相比,我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她仅仅是护了家宅平安,随手散步了些流言,自己最后还被困在夏府,想搜点证据却无果。

    算起来,实在是无甚功绩。

    她素来是有些心高气傲的,白白地比较输了,心里有些气馁。

    又一想是输给了自家官人,便五味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