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薏南还来不及惊呼,就听得那一声沙哑嗓音从头顶少年的喉咙间溢出,他示弱又恳求,唤出了那个日日夜夜所想的人的名字,含糊一声,不甚清楚。

    但路薏南敢百分百确定他喊的是谁的名字,她试探的询问,“介明,我是皇姐,不是许姑娘。”

    紧紧箍住的手臂瞬间泄力,少年也终于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在梦中,安慰他的人是许连琅,被他抱进怀里的人也是许连琅。

    清醒的那一刻是痛苦的。

    他恍惚又虚弱的想,他都病成?了这?幅样子了,怎么姐姐还不管他。

    难道要他死了,姐姐才会看他一眼。

    他昏迷太久,人都迷糊起来,闪电刺眼,他抬高手臂挡在了眼前,迷迷糊糊又想起他们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和今晚很像,她主动的抱起了他,主动的走进了他的生命,像是一粒野草种子,落在最荒芜的土地上,艰难扎根,但只要一旦落下根,就拔不掉了。

    荒芜的土地没有体会过?野草的好,一旦体会过?了,就成了瘾,戒不掉。

    慢慢的,他完全醒过?神来,入目的便是深褐色帐篷顶。

    是了,他还在木兰围场,姐姐不在这儿,根本不知道他受了伤。

    他捏了捏眉骨,率先?跟路薏南道?了歉。

    路薏南满脸关切,只唤了婢子去叫一直候着的御医。

    胸口处的伤在疼,他顺从御医的话检查伤口,昏迷了这?许久,今夜突然完全清醒。

    那些已经策划好的事?疯狂的往大脑涌,已经得了父皇的怜爱,该如何乘胜追击,又该如何将祸水东引,桩桩件件,都等着他来解决。

    很快,脑子里就没了许连琅的位置。

    他将她藏进了心里。

    一连好几天,路介明都在各方的或真或假的关切中游走,身体努力自愈,精神却在面临诸多崩溃。

    御医说他心结不解,怕是会留下病根儿。

    路薏南日日追问,心结到底是什么,起先他根本不肯说,直到偶然一天,看到那个被他捧在手心的野兔子。

    “看不出来,我们小七还会喜欢小动物。”她打趣他,原意只是想让他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却没成?想,他摸着兔子耳朵上的小绒毛,根本是忍也忍不住的想到了心里的那个人,“我想着,她该是喜欢,就抱回来了。”

    他说的轻巧,当初场面多么紧急,这?么小一只兔子,他不知道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护好。

    他已经可以坐起身,后背靠着软枕,里衣只系上一点,可以清楚的看到衣衫里的伤口,御医来给他换药,纱布粘连着伤口上的肉,一掀一扯之间,他额头上瞬间生出了冷汗,但语气还是轻快的,语速很慢,口齿间像是在品尝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