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留宿两日?

    昨夜才微服登门探病,把她身上的所谓‘病情’,里外查看了个清楚。这两天把她留在宫里……诊什么病?

    她收回心神,反复琢磨着刚才天家称赞‘报国忠心’前面的那句——‘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摇摇晃晃’。

    越想越不对劲。

    朝臣公认元和帝性情沉稳,少年老成。

    只有她这个身边近臣,才能有幸体会到圣明天子被激怒时,话里话外都是暗讽,似褒实贬,意味不明,叫人捉摸不透,也够人喝一壶的。

    但不管陛下把她留在宫里,究竟是真的要继续诊病,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只有一个选择:上前谢恩。

    下朝后,果然有个年轻内侍过来,请梅学士往后六宫去。

    梅望舒见他眼生,客气问了句,“往常都是小洪宝,洪公公过来,今日他没上值?”

    那二十出头的清秀内侍笑了笑,“洪公公啊,最近忙着,梅学士有一阵瞧不见他喽。”

    两人是站在金銮殿门口说话,散朝的朝臣鱼贯而出,从他们身边路过。

    梅望舒说着说着,眼角正好瞅见李御史目不斜视,快步越过她身侧,就要往宫门方向去。

    她和那清秀内侍打招呼,“小公公稍等片刻。”说完转身一拦。

    “慢些走,李御史,李兰河大人。”

    李兰河神色僵硬,被她拦在大殿之外的回廊下。

    “李御史写得一手好文章,”梅望舒慢悠悠拢着袖子和他谈天,“昨日拜读了李御史的弹劾奏章,写得气势如虹,文采斐然哪。”

    李兰河的脸色蓦然涨成了猪肝色,又迅速发白,愤然拂袖,退开两步。

    “知道梅学士是天子宠臣!下官上奏御前的弹劾奏本,也能落入你手中。下官自知不是对手,梅学士不必再行羞辱之事,明日下官就罢印辞官!”

    “慢着慢着,”梅望舒拦住她,“本官无意当面羞辱,今日拦住李御史,只是有一事疑问。”

    “本官遭遇两位小皇孙之事,并无几人知道,却传入了李御史耳中。不,不只是李御史,消息仿佛自己长了腿,同时传入了其他许多言官的耳中。——李御史不觉得,其中有蹊跷?”

    在李兰河警惕的眼神中,她缓缓说出自己的揣测:

    “或许是……有人匿名传书给李御史?李御史根据那书信上的语句,听风奏事。但那匿名书信不止一封,同时传给了好几位大人,因此李御史的弹劾奏章,才会和许多其他大人的某些遣词用句,几乎完全一致。——撞上了?”

    李兰河沉默不答。

    “好了,言尽于此,李御史是聪明人,应知此事内有蹊跷,有人欲暗中攻讦于我,李御史无意中作了别人的筏子。”